埃山奈电影公司(3)
“可是,这一次你们就没遵守合同,”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这就处理这件事情,”他说。
“我倒不着急,”我讥讽地说。
我在芝加哥短短的那段时间里,斯普尔想尽了方法安慰我,但是我怎么也没法
和他热乎起来。我说我不高兴在芝加哥工作,如果他要收到好的效果,应当设法让
我去加州。“我们要竭尽一切力量使你高兴,”他说,“你喜欢到奈尔斯去吗?”
我并不太喜欢去那儿,但是我更喜欢安德森,觉得他比斯普尔人好;所以,《
他的新行业》一拍好,我就到奈尔斯去了。
布朗科·比利的西部影片,全都是在奈尔斯拍的;那些影片每部都是一本长的,
他一天就可以拍好一部。他有七个情节,总是用它们颠来倒去重复地拍,最后从这
些影片中赚了几百万美元。他的工作不是经常的。有时候,他会在一个星期内拍上
七部一大本的西部电影,然后接连休假六个星期。
奈尔斯的电影制片厂,周围建了好几所加州式小平房,都是布朗科·比利建来
给他公司职工住的,再有一所大平房,那是给他自己住的。他对我说,如果我高兴
的话,可以和他合住一所房子。我听了这个建议很喜欢。拥有百万家财的牛仔布朗
科·比利,曾在芝加哥他妻子豪华的住宅里那样款待我,今后在奈尔斯和他一起住,
那种生活至少是不会差的吧。
走进他的平房,天色已经昏暗;我们一开电灯,我不禁大吃一惊。那地方竟是
那么空洞冷落。他那房间里只摆着一张旧铁床,床头上空悬着一只电灯泡。房内其
他的家具,只有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和一把椅子。靠近床边是一个木箱,上面摆着
一只铜烟灰盘,里面满都是烟蒂。分给我的那一间屋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
少了一个装什物的箱子。所有的东西都是不堪使用的。那间浴室真叫人没法形容。
你必须拿起一只壶,在浴盆龙头下接满水,给倒在马桶箱里,才会有水冲下来。这
就是拥有几百万家财的牛仔G·M·安德森的住宅。
我相信安德森是一个怪人。虽然是一位百万富翁,但是他从来没想到要过舒适
生活;他心目中的享乐,只不过是买几辆华丽的汽车,捧几个拳击手,开设一家戏
院,演出几场音乐喜剧而已。他不在奈尔斯拍电影时,多数是去旧金山,住在租金
低廉的小旅馆里。他这个脾气古怪的人,性情诡异,喜怒无常,好动不好静,同时
喜欢过孤独的生活;虽然有漂亮的妻子和女儿住在芝加哥,但是他却难得去看她们。
他们分开居住,各自过活。
从一个制片厂调到另一个制片厂,确是一件麻烦事情。我必须重新组织一个工
作班子,也就是说,必须挑选一个令人满意的摄影师,一个副导演,一个固定的班
底,而要组成一个固定的班底是困难的,因为在奈尔斯可供选择的人很少。除了安
德森的牛仔演员班,奈尔斯还有一个班子:那是一个性质很特别的,专门拍喜剧片
的班子,每逢安德森不拍电影的时候,这个班子就继续拍戏,以便维持开销。固定
的班子里有十二个演员,那些人多数是演牛仔的。我又需非要物色一个漂亮姑娘担
任女主角。这时候我是一心急于要工作。虽然还没编好剧本,但是我已经吩咐工作
人员去搭一个很考究的咖啡馆的布景。原来每逢我思想枯竭时,一个咖啡馆的场面
往往会使我想出笑料或剧情来。趁他们搭布景的时候和安德森去旧金山,要在他的
音乐喜剧班里跳舞的姑娘当中找一个担任女主角的演员。那些姑娘虽然很会演戏,
但都不适合拍电影。一个给安德森演牛仔的年轻漂亮的德裔美国人,叫卡尔·斯特
劳斯的,说他知道有一个偶尔去希尔街塔特咖啡馆的姑娘。他本人并不认识这个姑
娘,只知道她长得很漂亮,咖啡馆的老板也许会知道她的住址。
塔特先生和这姑娘挺熟,知道她名叫艾娜·卜雯斯,是从内华达州洛夫洛克来
的,现和她已经出嫁的姊姊住在一起。我们立刻去和她联系,约她在圣弗朗西斯旅
馆会面。她不仅是漂亮,而且长得很美。那次会面时,她显得忧郁严肃。后来我才
知道,原来她那时候刚经过了一次恋爱纠纷。以前她进过大学,读过商业课程。她
是一个安静和沉默的姑娘,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一个
细巧的嘴。看她那样严肃,我怀疑她是否会演戏,是否有幽默感。虽然有着这些想
法,但是我们仍旧聘请了她。她至少可以给我的喜剧片一些点缀。
第二天,我们回到了奈尔斯,但是咖啡馆的场面还没有布置好,工作人员把布
景搭得很粗糙难看,这电影制片厂在工艺方面显然是不够水平的。我吩咐他们再作
一些修改,然后自己开始思索剧情。我想到,这部影片可以叫作《夜游》——要演
的是一个酒鬼怎样去寻欢作乐——单凭这一些材料,我已经可以开始拍一部影片,
然后指定了彭·窦平担任配角。开始拍电影的前一天,安德森戏班里的一个演员邀
我去吃夜宵。他招待得很简单,大家只喝了啤酒,吃了三明治。我们一行大约是二
十个人,卜雯斯小姐也在内。吃完了夜宵,有的人玩牌,还有几个人随便坐下来闲
聊。后来我们谈到了催眠术,这时我就吹牛,说我怎样会催眠。我夸口说,我能在
六十秒钟内使屋子里任何一个人被催眠过去。我说得那样活灵活现,班里大多数人
都信以为真,但是艾娜不相信。
她大笑起来。“这可是胡说!谁也没法把我催眠过去!”
“你呀,”我说,“正是最理想的一个对象。我和你打十块钱的赌,我能在六
十秒钟内叫你昏睡过去。”
“好吧,”艾娜说,“我就和你赌。”
“当心呀,如果以后你觉得不舒服,可别怪我呀——当然,也不会很严重。”
我试着吓唬她,想叫她不敢打赌,但是她主意拿得很稳。有一个女的劝她别让
我做催眠。“瞧你真傻气,”她对艾娜说。
“我还是要赌,”艾娜冷静地说。
“好极了,”我说,“我要你把背紧贴着墙站好,和其他的人远开着点儿,这
样我可以使你聚精会神。”
她照着我的话做了,露出毫不介意的微笑。这时候屋子里的人都注意起来了。
“哪一个来计时间?”我说。
“别忘了,”艾娜说,“你要在六十秒钟内叫我睡着呀。”
“你要在六十秒钟内完全失去知觉,”我说。
“开始!”计时间的人说。
我立刻装模作样,做了两三个手势,两眼紧盯着她的眼睛。接着,我就凑近她
脸前面,不让别人听见,悄声说:“装假的!”然后又做了几个手势,说:“你要
失去知觉了,你已经在失去知觉,失去知觉!”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