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钻石王 我在床上同她调情,在赌厅、在夜总会、在豪华餐厅里同她调情,但最好的地 方是在摄政大街。 设想一下:布里奇特这个一头长长黑发的十七岁妙龄女郎,身材苗条,面带微 笑。只要我们经过一家珠宝店,这家珠宝店就亮了起来。我向她自我介绍说是一名 纺织品商,那是我惯用的掩护。但她逐渐发现我不像一个商人。今天,我们要去袭 击这个我所最熟悉的世界。 那是伦敦六十年代后期一个普通的日子。布里奇特同我坐计程车来到市中心, 在牛津圆环广场下的车。这里有个小店我想在一天的工作开始以前去看一眼。我们 像一对年轻情人那样挽着臂朝皮卡迪里圆环广场走去。我注意到有些行人用奇怪的 眼光看着我,也有些人是羡慕的眼光。你看,我已经四十二岁,头顶几乎全秃,不 像是典型的情圣高手。这些人弄不懂我们是怎么回事,我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 我的梦想之一便是去加勒德于一档于,加勒德不仅是市内最漂亮的珠宝店,更 吸引人的是,它还是女王的珠宝供应商。同最高级的珠宝店一样,有仪表堂堂的门 口仆役注视顾客进进出出,防止窃贼。但如果你穿戴讲究,又挎着个漂亮妞儿,谁 也不会把你同犯罪联系起来。 “早上好,先生。”门口仆役在我们迸门时对我们热情招呼。 布里奇特对店中商品自是赞赏不已。加勒德店里没有次货。它们只出售最佳货 色,包括世上最昂贵的钻石胸针与绿宝石胸针。我想找一两件最好的胸针。我同布 里奇特上了楼,有位满面笑容。和善可亲的先生来接待我们,这就是利里先生,他 是珠宝部的部门经理。他愿意来接待我们,我想那是因为他看上了布里奇特。 “我们想物色一枚胸针。”我告诉他。 “我明白了,先生,让我们看看我们可以做点什么。”他转身走开,去到一个 屋角,从那里取出几只珠宝盒子。他把它们打开给我们看。 “这些怎么样?先生?夫人!” “看晕了,”布里奇特叹息,“值多少钱?” “先生想知道价钱吗?”利里先生问。 “当然,”我说,打算鼓起勇气来,像一位真的富商,可以买下本店任何一件 首饰。 “您眼下拿着的这只钻石与绿宝石胸针是非常出色的。所有的胸针中,我最看 好这件。大约值四万英镑。” “天啊,”布里奇特在我身旁直喘气,“你能买得起吗,亲爱的?” “我凑近看看。我不能肯定。当然我是喜欢它的。你呢,布里奇特?你想要这 枚胸针吗!” 我们请利里先生再取几枚来让我们看看。我们逗留了大约一个钟头,然后对他 说,我们还没拿定主意。但是,我们向他保证说,我们明天会再来的。 我们朝皮卡迪里广场走去,布里奇特叹气说:“了不起的珠宝店!” 我们在“皇家”咖啡馆吃午饭,愉快地交谈,直到吃完了饭后甜食。喝咖啡的 时候,我把手伸进口袋,确信附近没有人在偷看,便小心翼翼地把钻石与绿宝石胸 针取了出来,轻轻地在白桌布上推过去。 布里奇特一见到胸针就心跳喘气。 “你这个小魔鬼,”她吃惊得叫起来,“那是四万英镑!” “哦,是吗?” “嗯,还是放回去吧。我情愿要那块蛋白石的。” “没有必要送回去。”我对她说,倾过身去,在她身边低语道,“他还不会发 现丢了呢。” “哼,他要是再拿给别的顾客看就会发现的。” 那天夜里在“殖民地俱乐部”,我们连续做爱之后,混身像散了架子,仰卧在 床。我实在不愿意这么快就再去加勒德店。布里奇特当然是对的。他们会很快发现 胸针被偷走了。但是,由于我们手头没有四万英镑,那就别无选择了。送回去越快 越安全。要么尽快送回去,要么相当时期内不能再去这家店了。布里奇特在熟睡中, 裸露的胸脯微微起伏着,给了我格外的信心,尽管我的一些朋友说,要送回去是几 乎不可能的。 不消说,第二天上午九点,我们回到了加勒德店。仍是利里先生来接待我们, 这一次,我带走了两件你一辈子也没见到过的最美丽的胸针。其中一件是古董,曾 属于一位名叫吉姬·韦纳的女士,她的丈夫是一家赛马场的老板。我们出门时,仆 役又向我们问好,并且非常客气地对我说:“我看您是位爱赛马的人。” ‘确实如此。“ “我看到您夹着一本《体育生活》。” 布里奇特给了他一个可爱的、甜蜜蜜的微笑。 “我在猜,先生,您能不能指给我一匹能赢的马?” 当时,在“南威尔”赛马场跑着一匹由乔治·弗盖特训练出来的马。弗盖特在 诺丁汉地区以训练马出名,有匹名叫“钻石王”的好马。这匹马对于一名钻石店的 门口仆役再相配不过。我拍拍口袋,建议他赌这匹马。 “你最好下几英镑注,老兄,今天它就会赢。” 那天晚上,偷窃活动又发展到维多利亚俱乐部赌场去。第二天上午我醒来,布 里奇特还躺着没起床。我进厨房去,发现牛奶没有了,也没有橘汁,甚至也没有柠 檬水。 “见鬼,”我轻声说,“食品又都光了。” 什么东西吓了我一跳。我转身回来,看见布里奇特站在门口愣愣地瞧着我。她 倚靠在门框上,全身赤裸。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又把背拱了起来。 “怎么啦?”她问。 “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不可能,”她信心十足,“我们手提包里有一千英镑。” “不,不会有的。”我回答。 “你没有动用过吧?肯定?” “你能记得起来吗?” “我喝得太多了,夜里十一点以后的事想不起来了。” “我们最好回加勒德去。” “不能再去。太危险了。” “可是利里先生渴望卖一件东西给我们。” “可是你不是去买的。他会开始询问我们想干什么。” “再去一次吧。他们还没发现少了什么东西呢。我敢肯定。” 于是,三天之中,我们第三次臂挽着臂,走在摄政大街上。我不惧怕接连三次 去到同一家珠宝店,但是,我也同样感到是踩在边缘上。我们刚跨过门槛,一只手 抓住了我的肩头。我立即转身,发现是门口仆役,不禁战栗了一下。 “非常感谢您透露的消息,先生。” 我一时间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昨天以来发生过许多事情,早先时候的谈话早丢 到了脑后了。 “‘钻石王’在南威尔赢了,十比一。我押了两英镑。非常感谢您。” “噢,是的。好马。好马。我很高兴你采纳了我的建议,赢了一笔。” 布里奇特今天穿的裙子比往常更短,更加透明。我们出来的时候,带出更多的 钻石。 “我见到你怎么干的了。”我们出了门,她对我说。 “是吗?”我说,“但愿你没看清。” “我不是指拿东西的这一刻,我是指怎么摆脱出来不让人发现的。” “啊,是吗?”我回答,招呼一辆正向我们驶来的计程车,以便赶紧中止这场 谈话。 “进来,”我对她说,“我们去个很特别的地方。” 加勒德的职员对我们毫不警觉,是由于布里奇特在场,她是那么漂亮,谁都拿 眼睛去瞧她。 我并未从此在加勒德里手。那里常常举办国际性的珠宝展销,因此我常去参观, 告诉他们,我同利里先生相识,他曾数次接待我。利里先生虽然退休了,他在世界 各地都有珠宝首饰店,十分富有。展销会上,为我取出许多胸针、指环以及其他好 东西。因此,加勒德变成了“请自便”。 布里奇特喜欢这种生活。她是月亮上的人物,她还只有十七岁。她觉得非常好 玩。她是个理想的引诱物。伦敦西区贵族住宅区无论哪家时髦的珠宝店,只要我一 带她进去,店员就抢着前来接待她,无一例外。 想到那时候我所惯用的骗术令我自己也感到意外。我的信用卓著,正由于她的 在场——你就像是挎着麦当娜走进大饭店。 晚上,我们就去伦敦最好的赌场玩赌。像“殖民地”。里茨、希尔顿、“花花 公子”、伯克利大街上的“棕榈滩”。 一般情况下,我们每天早上醒来,我立刻穿上裤子,而裤兜里是空无一文的。 在我们结婚前,一般情况都是这样的。一醒来就破产了。一次,我们在帕廷顿 一家鸡毛小店一觉醒来。 “布里奇特,来,穿上衣服,我们走。” “今天干什么!”她喜欢这个。哦,她喜欢这个。她喜欢所有这些厚着脸皮去 冒险的事情。 日高三丈的时候,我们把钻石拿到手,然后我们就回家,上床一两个小时,冲 个澡,然后去里茨饭店赌厅或者维多利亚俱乐部赌场。 “晚上好,先生,您好吗?” “哈罗,夫人。” 我们两个都喜欢这种犯罪生涯。奔驰66是我的珍爱之物,带着布里奇特到处转 悠,我们过的是天堂般的日子,简直可以说是九天之上。我根本不去注意外面的世 界,因为我臂上挎着她,兜里有着钱,夜夜去赌场,快活似神仙。我从不忧虑明天。 我的穿戴无可挑剔:苏卡牌的领带,杰里米大街的衬衫,意大利西装,鳄鱼皮皮鞋。 她的穿着也和我相配。 我们在威尔顿餐馆吃饭,那是伦敦最有名的餐馆,有时在斯科特饭店、辛普森 饭馆,都是一流的餐厅。我还带她去阿斯科特,去切尔顿厄姆。她喜欢这些地方。 她太喜欢过这种生活了。 清晨我们在旅馆里醒来,就计划去哪家行窃。 ‘布里奇特,你还有钱吗!“ “没有了。你还有钱吗?” “噢,我的上帝,我们今天去哪儿?”于是,我们赶紧喝咖啡,瞧地图,决定 去某个地方。 “我喜欢去切尔顿厄姆,那儿的首饰真漂亮。” “OK。我们就去切尔顿厄姆。” 或者去切斯特,或者去约克或哈罗盖特,都是国内一流的珠宝店。旅行一天, 先去哈罗盖特,然后在贝蒂餐厅吃午茶。典型的情况是:上午九十点钟醒来,冲个 澡,钻进汽车。我们外出以前就要做一次爱,这是事关运气的大事。她需要,我需 要,似乎成了必不可少的仪式。拿性交当早餐,然后,我们出去工作。 我们也许驾车来到哈罗盖特,进一家珠宝店,对他们说:“我想给我妻子买件 首饰。” “好的,我们能为您做什么,先生!” 有一处我们去过的地方叫奥格登,经理像瞧电影明星那样瞧着布里奇特,而我 正好把手伸进装钱的抽屉。她总穿着透明的上衣,要不然就是一条超短裙,而且总 是粉红色的。她常常把腿交叉起来,人们为瞧她的玉腿几乎要摔倒。不戴胸罩,当 然。她喜欢淘气——记住,她才是个十几岁的娃娃。 一旦钻石到手,我立刻尽快脱手。我在哈顿花园出售,或者在贝斯沃特出售。 都是非法交易。一般我只以三分之一的原价售出。如果这颗钻石值一千英镑,我只 卖三百英镑或四百英镑;要是值一万英镑,我卖三千英镑或四千英镑就行了。买家 也都是些圈中人,我不能指出他们的姓名。 然后我们回家,再做几次爱,然后吃晚饭,饭后去赌场。那个时期,我们常去 的赌场有:里茨饭店,维多利亚俱乐部,“棕搁滩”,克罗克福兹,都是伦敦的一 流赌场。现在,其中的大多数都禁止我进入了。重新申请会员资格要费很大周折, 但进不去对我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