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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这辈子我不清楚自己最终会停泊在那里,前路迷茫。我回头,终发现,原来我
走过的路也是那么迷茫。我早已活的太不清醒。
春天的种种弊端渐渐显露出来,刮着风,大风,很大很大的风,但我知道,不
会刮非地上的人,因为地上的人,都有着沉重的牵挂。
郭威说:“我在长春住了十年了,但有很多地方我都没有去过。我真的没去过
多少地方,只是上大学时在西安呆了两年,我其实是个懒散,不喜欢随意晃动的人。”
我望着他笑着,我是个喜欢行走的人,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命运总是让我从
一个城市走到另一个,从一个怀抱渡到另一个,我想,我是个怕孤独的人。
郭威在酒店大厅订房间。我站在大厅的角落,我不喜欢这么宽敞的地方,空荡
荡的,许多人人来人往,没有安定,像我的心。这让我恐惧,就似在看自己的尸体
一样。郭威拿着我们的身份证,身份证上我难看的照片,那眼神,那么绝望……
酒店花篮里的花真香,有我喜欢的玫瑰,那抹红饱满的似乎要流泄下来,像爱
情,有着决裂的美。
西安的天气真好,大厅里散满了阳光,郭威穿过那些光束向我走来,他牵起我
的手。我望着那些被他斩断的光,忽然感到很绝望……
郭威只定了一个房间,里面有两张床。
他问我:“你累吗?”
我摇摇头。
从这间房间可以看见西安熙熙攘攘的大街,正是下班的时间,人们都匆匆行走,
他们似乎都很忙碌,他们停住脚步的地方是不是有人在等待?
我说:“我喜欢大厅里的玫瑰。”
郭威说:“我送你。”
那晚我睡在左边的床上,郭威睡在右边。
临睡前他给一个人打电话,他们聊了很久。我不知道电话另一头的是谁,只是
隐约觉得和卿有关。
我没有问他,此时我一意孤行的认为,他在重新开始。
屋里的灯一直亮着。我整夜都睡不着,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又翻了一个。就
这么来回折腾。后来我终于睡着了,做了个梦:梦见一醒来就看见满床的玫瑰……
我笑醒了,睁开眼,真的看见一大捧的玫瑰放在我的枕边。郭威站在窗口,一直在
看着什么,阳光温柔的依附在他的身上,他转身说:“今天是个好天。”
我和郭威一起去看卿。有时想来真的很怪,如果她没有死,也许我这一辈子都
不可能认识她。也许此时她是个幸福的新娘。但现在她躺在一群逝者的中间,她死
了,她是因为一场车祸香消玉损的。
我和郭威来到一个死者的国度,原来这个世界有这么多人与世隔绝了,在这里,
我和他几乎被他们包围了。他们终于再不用晃动,再不用为什么事情奔波,也许他
们才是幸福的。曾几何时我不明白为什么活着的人要为死去的人伤心,后来我终于
懂得,因为他们死去了,所以有些故事无法继续,就是要完结的时候了。人们都喜
欢随遇而安,一旦一个旧的故事结束,就再也无法开始新的,所以人们总是选择怀
念,来继续那本来已经结束的故事。我猜郭威就是这样,他很伤心,站在她的墓碑
前,一遍一遍的问她:“你好吗?”
他的泪缓缓涌出。他那么爱她,而她却死了。
我站在他的身后,就那么一直望着他的背影发呆。我想,也许他还不想开始新
的故事……
很多人说网络天虚幻了,陷在里面的人都在做戏,而其实现实中我们又何尝不
是在演戏?我们看别人的戏,演着给别人看的戏。但我知道,我们的感情都是真的,
我们爱着爱我们的人。
我喜欢蓝天,纯净的有些透明儿的天。如果感情也如此透明该有多好。
而失去爱人的郭威现在深爱着能让他暂时忘却痛苦的酒。那些液体也是透明的。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不,应该是灌着。我知道,他真的很伤心,没什么比与相爱
的人永世隔绝来的悲惨。
我望着他,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郭威终于醉了,他自认那就是解脱。但他忘了,明天醒来,他会更加疼痛。因
为逃避绝对不是个好方法。
我把他拖回酒店。他吐了我一身。我望着他,醉了的他哭的一踏糊涂,像个被
丢弃的可怜小孩。
我脱了被他吐脏的衣服、内衣、裤子,我就这么赤裸的站在一个醉的不省人世
的男人床前。我望着他,慢慢帮他脱了衣服。躺在他身边,今晚,我很冷,我想要
些温暖。他开始吻我,我闭上眼,我们口舌交缠。他嘴里有淡淡的酒的香气。
他的身体压在我身上……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他喝了很多酒,但我滴酒未沾呀,我知道我是绝对清醒
着的。那一刻,我就是想安慰他,我给了一个受了伤的男人一个最好的安慰,一场
性爱。或者我答应陪他一起去西安时就希望他抱我,我甚至曾无耻的想过,他抱了
我,会不会也像爱卿一样的爱我了?
午夜,郭威醒来,他头疼欲裂。他努力摇了摇头,睁开眼,居然看见一个女人
赤裸的躺在他身边。她似乎很累,所以睡的很沉,她背对着他,那光裸的背在暗夜
里闪着鬼魅的光。郭威很震惊,他一动也不敢动。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就从一个背
部他也能看出那是我,他不知所措……
我醒来时,郭威一直醒着。他口一定很渴,所以嘴唇有些干裂了,但他一动不
动的半躺在我身边。我有些窘,爬起来穿衣服,他还是一动也不动。
屋里是尴尬的沉默,终于他坐起来说:“我……”
我转回头望着他问:“你爱她吗?”
“爱的。”他说。
“那你爱我吗?”
他说:“我喜欢你,很喜欢……”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告诉我,他没有撒谎。我忽然很失望,我以为他可
以与我重新开始一个故事。
……
郭威说他想要来西安,看望他死去的爱人,他问我:“你能陪我去吗?”
我答应了他,是因为我喜欢他,我一直觉得我会和他发生某些故事。但真的发
生后,我才知道,那是一个短暂的故事,原来我和他没有永恒,而他也不会爱上我
……
我忽然很想去上网,郭威陪着我,他坐在我身后,很累了,他把头靠在我的肩
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我不敢轻举妄动,怕就此惊醒他的美梦,所以一直呆呆坐在
网吧角落的机器前,我的屏幕上一片蓝,像我热爱的那片天空,而我的肩头趴着一
个男人,我忽然很悲伤,因为我发觉,我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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